碳酸加

吻你(二)

金容仙x丁辉人



(一)



——————







“我的妈妈,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。”


“她总是打我,但我不恨她。”






在丁辉人的记忆里,童年是灰暗的,没有颜色,只有黑白。




母亲患有精神方面疾病,总是混沌多于清醒,仅仅是一件小小的事也会让她发疯一般的开始歇斯底里,她会尖叫,会癫狂,像一只不受控制的疯犬,没有人能遏止她。




而丁辉人,是这一切暴力和痛苦的承受者。




她总是莫名其妙的挨打,但她只能沉默,除了沉默,她什么都不能做。她总是瑟缩着走路,小心翼翼的做事,只要有差一分一毫,她都可能会遭到本不会遭受的毒打 




父亲那时常出差,就算在的时候也只能控制住母亲,却也不敢伤她。他们因为家族的关系,父亲被迫娶了这样的母亲,让这份负担重新担到了丁辉人肩上。




母亲是个美人,在少量的清醒的时候,她是安静的。那样她才会把丁辉人揽进怀里,看着自己做的一切,摩挲孩子身上的伤口,却只能不止地掉着眼泪。但她知道,无论多少遍对不起,都没有用了。




再后来,再后来就是母亲的焚炭自杀换来的她和父亲的解脱。但又并非真正解脱,母爱对于丁辉人就像是阴云里的一丝太阳光,因为只有一点点,才显得格外令她留恋。她只知道,母亲葬礼的那天,眼睛总是泡在泪水里的,透不过泪滴,看不真切。




母亲和父亲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离婚。这只是单方面的家庭分裂,由母亲选择,然后结束一切。




丁辉人只能木然的承受着,疼痛来了又走,旧了又添新的,她从没有适龄女孩所该拥有的天真的笑容。她安静的过分了,也懂事的过分。




听说父亲又要结婚的时候,丁辉人是害怕的,甚至有些恐惧,一直到在这之前她见过一面金母的时候,这份恐惧才顷刻散去。




即使不奢求被疼爱,她也依然害怕重蹈覆辙。父亲性格温和,耳根子软,有些事情他拦不住也阻挡不了。万一给她找了个待她不好的后妈,可能连他自己都拦不住这个后妈会对自己女儿做些什么。




还好,还好金容仙的妈妈不是这样,金容仙也不是这样。




那些伤口呢?看起来可怖又触目惊心,让人目不忍视,让人无法相信那些伤疤会出现在一个花一样年纪的女孩身上。就算新来的家庭成员是温柔的,却也早已抹不掉那些伤口了——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。




是这样。金容仙拖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。丝毫没有把台上数学老师的话听入耳,笔头在白纸上写写画画,最终却只涂出一堆黑色的乱麻,像肠子似的缠绕着,看了让人心生烦躁。




她转到了丁辉人所在的那所高中。一进去便已经是高三的学生,尽管教室里的氛围安静又压抑,也不妨碍金容仙给自己的小脑袋开个天窗,让自己的灵魂和想法出去透透气——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。




但她每每把思绪飘出的时候,脑海里总会浮现丁辉人的脸,她身上的伤疤,写在五线谱上的好看的音符,然后再想起她和自己说的那些伤疤的来源。




她看了看自己白纸上的一团黑色,再想起丁辉人笔下的音符,自己暗中吐槽为什么水笔到了她手里就那样听话,黑色的线都在灵动地跳跃着,而到了自己手里就像抽搐一般扭成一坨。




她又放下了笔,继续开着小天窗放飞自我。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,风正好吹了来,地上的落叶飘起来了,在地上打转。




起风了吗。金容仙愣神,又忆起女孩被风吹起的长发,长发底下掩盖住的乌青和淤痕,还有她怯生生望着自己的目光,再带上一丝苍白的笑意。




耳朵里忽然又回响起了声音。




“阿姨……是什么时候走的?”

……

“今年三月。”




三月?金容仙猛然注意到这一点,瞳孔都开始缩紧。她低头一看作业批改的日期,上面分明写着的十月,眼底忽然攀上一丝担忧的意味。




那些伤疤分明是新的,那些淤青,那些血痕,还有脖子上的伤,绝对不是过了七个月都消不了的。除了手上还有一些旧的疤痕以外,那些刚刚干涸的血迹和浓重的青色,明明就是刚刚被加上去的。




丁辉人一定隐瞒了什么。




于是放学的时候金容仙故意留晚了些,今天本来就是她值日,她慢悠悠的打扫完以后才领着垃圾下楼,路过高二的时候还去丁辉人的班级看了一眼——但是班里一个人都没有。




丁辉人是不和她一起回家的,高三会放得比高二早,那也只是早十分钟而已。但丁辉人每次都会比金容仙迟整整一个小时才到家。每次金容仙想问些什么,丁辉人都转过身去闭口不谈。




两个人也心照不宣的默认了不一起回家这一件事,金容仙也不会去找丁辉人,丁辉人就更不用说。




两个人都没有申请晚自习,高二又会正常放学,那么问题就出现了——那一个小时,丁辉人去了哪里?又干了什么?



就像是一个笼罩在金容仙心里的谜团,直到她今天细细的思考后才发现事情的诡异之处。



金容仙提着垃圾特地在操场上逛了两圈,几乎没剩下什么人了。她猜想丁辉人可能已经离校了,就没再反复寻找,只好走到垃圾回收处准备把手里的东西扔了然后回家。



才到拐角,她就听见了吵闹声音。



“真的没有遗传吗,大家都很怕,万一你也是个疯子该怎么办呢?”



什么?金容仙皱眉,悄悄探了头,将拐角里的场景瞧得一清二楚。



黑色的头发遮不住她白皙的面容,那张憔悴又美丽的脸——那分明就是丁辉人的脸。




她似乎看起来更加憔悴了些,嘴角多了一块淤痕。是秋天,她穿着长袖长裤。金容仙不敢去想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痕迹。



“姐,不能打脸,会被老师发现的。”


“怕什么,她还能说出去不成?”




金容仙看见女孩狠戾地瞪着自己的妹妹,但那人却像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一般,空洞的愣着,没有丝毫反抗。那女孩手扬了起来,再过几秒,丁辉人就会接到一个耳光。




金容仙看不下去也站不下去了,她缩回脑袋,故意挪了挪脚,抖了抖手中装着垃圾的塑料袋,刻意大声嚷嚷了几句。




“我去丢个垃圾,你先走吧。”



其实根本没有人和她对话,但是拐角里的那群人听见了之后却和炸了窝的蚂蚁似的躁动起来,一番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,她只听到一句恶狠狠的警告,随后几个穿着便服的女生从里面跑了出来,看到站在拐角处的金容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,但却没停下脚步,没两秒钟就跑走了。




金容仙这才急忙转身拐进拐角,正好和扶着墙壁半站起来的丁辉人对视。




她似乎是腿蹲麻了,身子一个劲的跟着腿打颤。但又好像不完全是这个原因,她的眼眶在看到金容仙的那一瞬间猛然通红,却落不下一滴泪来。




“你还好吗?”金容仙担心得不行,快步走上前,拉住她的胳膊就要扶她起来,却换来女孩一声小声地痛呼。




金容仙愣了一下,低头看了看丁辉人的胳膊,不顾丁辉人的抗拒,作势把肥大的校服袖口给撸起。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伤痕——什么都有,有淤青,有被烟头烫过的痕迹,甚至还有出了血的指甲痕。金容仙顷刻间只感觉胸腔滚烫的烧着,火焰在无声中噼啪烧着。




“她们干的吗?”




丁辉人垂下头,忽然默不作声了,如同开了静音一样沉寂,就当是默认。




怎么,怎么可以这样!金容仙不理解为何丁辉人要承受这莫大的痛苦却还默不作声,甚至连求救的本能都失去了。




金容仙刚要开口,却又被丁辉人堵住了话眼。




那女孩把另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放在金容仙的手上,双手将她的手包裹住,金容仙能感觉到丁辉人的手在不停的颤抖。忽然又有滚烫的液体滴落,砸在伤口上,碎成了无数瓣,开成了一朵泪花。




她抬起头,目光恳切又无助。




“求你……”


“不要告诉任何人。”






TBC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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